主讲 黄麒华
今天是“龙溪书院”挂牌成立之日。欢迎大家放下手中忙碌着的一切,来到“龙溪书院”、龙溪古镇,慢步古老的街市,抚摸斑驳的城墙,仰望凌空的窨子屋以及窨子屋夹峙的天空。欢迎大家带着骄傲,带着伤感,带着依恋,带着希翼来到龙溪书院、龙溪古镇,找寻历史的足迹,聆听历史的足音,回首兴衰的故事,抒发慨叹之情怀。我们都知道,龙溪口曾经非常有名,“龙溪”曾多次被载入古代的地理史书中。唐代著名诗人王昌龄还写了以龙溪为题材的诗《送崔参军往龙溪》:“龙溪只在龙标上,秋月孤山两相向。谴谪离心是丈夫,鸿恩共待春江涨。”到了清代以后,吟咏“龙溪”者更是难以计数。过去龙溪曾一度成为晃州县城代名词。
龙溪口,为何那么有名?这可从龙溪口的市场说起。
据民国编撰的《晃州厅志》记载,晃州有八景,其中一景是“龙市晚归”。有诗云:“龙市赶墟来,一哄人声满。夕阳下空山,乱踏昏烟返。”此诗描写的是龙溪口市场赶集之日,熙熙攘攘,市人爆满,直到夕阳西下才裹着黄昏薄薄的烟雾纷纷踏上归途。这里反映的是昔日龙溪口市场繁荣的景象。回首龙溪口市场的历史,我们可以这样说,龙溪口,是因市而起,因市而兴。龙溪口是什么?龙溪口不仅是一个小小的地名。我们可以这样概括:龙溪口市场兴起后,龙溪口便成为了商业重镇、商匪巨窝、红色驿站、宗教聚地。
一、商业重镇
龙溪口位于舞水北岸,地处龙溪注入舞水的入口,故名龙溪口。舞水为沅江上游的一大支流,上溯至玉屏、镇远、施秉、黄平、瓷安,下流经芷江、怀化、辰溪、沅陵、常德。中途经黔阳与清江河汇合直通洪江,出洞庭湖可达长江沿岸各大市镇商埠。在古近代史上,四季可通航。这为龙溪口市场的兴起提供了便利的交通条件。
新晃,旧称晃县、晃州。虽地处偏远,但由于水道方便,加之地处楚黔(湘黔)交界之地,早在明代就有驿道通行,成为士夫商旅西上东下的主要通衢,为“黔楚咽喉”。县内自然资源丰富。森林覆盖率百分之六十八,每年有大量用材输出(以松、杉为主)。经济林主要有油桐、角棓、生漆、棕片等,以油桐为甚。并盛产吴芋、天麻、山姜、杜仲、金银花等上百种中药材和桃、杏、李、梨、柚、枣、桔柑、柿子等众多水果。还有土靛、苎麻、甘蔗、烤烟等多种经济作物。更有汞、铜、铁、金、铅、锌、钒、镍、钡、钾、磷、石煤、重晶石等十余种矿藏,特别是汞、重晶石等最为有名。家畜家禽养殖也很旺盛,猪、牛、羊等养殖尤多。以上大量的农林矿畜等资源为龙溪口市场的兴起奠定了物质基础。
县境紧邻黔东,三面邻黔。黔境多系高山峻岭,交通不便,开发相对较晚。故黔境大量物产便依赖龙溪口卸销。因此龙溪口便成了湘西、黔东物质的主要集散地。
龙溪口市场的起源地,原在兴隆坳(明末以前)。当时墟场规模小,定期赶集,交易品种单一,全系农民剩余的农副产品和家庭手工制品。以后,交易规模不断扩大。明末清初,市场便转至龙溪口的老街(现万寿街,福寿街)。当初,龙溪口正街这里还是一片河滩。居民在河滩上修建砖房木屋,形成街道,名为新街(即今正街),下起灶王宫,上至三拱桥(400余米)。正街形成后,市场中心又转移至此。从此,街道两旁店铺林立,摊担密布,生意兴隆。乾隆年间市场初具规模,道光年间逐渐趋向繁荣,而后外地前来经商定居者纷至沓来,临水架楼、设店开业。清同治十年纂修的《沅州府志》记载:“龙溪口在舞水之北,临水架楼而肆者为新街,又蹑次而上俗呼老街,市上五谷俱集,饭豆尤多,凡产自贵州之马鞍山、平崖场诸处者,由玉屏朱家场肩货于此……至于江、浙、闽、粤之货,亦毕集于此。”当时为了便于停泊船只装卸货物,濒水修筑了四座码头(大码头、沅州码头、水码头、万寿宫码头)。到同治年间已是人烟稠密,喧哗热闹的集镇。
到了清末民初,龙溪口市面上广泛流传“七子”的顺口溜:“杨春和的银子、春和元的谷子、付老五的房子、杨永泰的锅子、张大生的儿子、龚信泰的顶子、胡岩寿的包子”。
“杨春和的银子”:江西人杨志轩,清光绪中期从江西来晃,开办“杨春和商店”,与人合资经营油脂。后独立经营。桐油年销量30万斤,大多运往常德及湖北汉口等。返回时又回购鄂产黄州布、四印布、常德漆河布及日用百货等,年利纹银4000余两。期间接交大商巨贾。至光绪末期,其经营已达到最盛时期,成为拥有35000银两的巨商,财冠全镇。
“春和元的谷子”:“春和元”是杨志轩的长子杨启元分出后开的商店。杨启元将大部分商业资本转为土地资本,先后在农村购置田产800余亩,坐收地租,稻谷满仓。
“付老五的房子”:付老五,江西人,来晃早,经营布匹、广告。发财后陆续购置大量房地产(其子付禹门曾在1920年前后任贵州青溪县县长)。
“杨永泰的锅子”:“杨永泰”是杨楚镒开的店坊牌号。杨楚镒,宝庆人,清光绪年间来晃,清末捐官,获五品顶戴。首任龙溪口商会会长,营铸锅鼎,雇工十余人。生意半年忙半年闲,但锅子质地优良,颇受赞誉。镒死后,后代无力经营,靠出租度日。
“张大生的儿子”。“大生堂,”是张克刚经营的药店店名。张克刚,江西人,生五男二女,人称“多子多福”、“七子团圆。”但1915年土匪进城,其贵重物质被抢劫一空。全家20多人,除2名妇女外,其余人均吸毒成癖。三儿子张忠衡是主要当家人,1919年又因醉酒丧生。此后门庭衰落。
现“龙溪书院”所用的房子,就是“大生堂”的房子,店主张克刚开药店发了财,翻修成这模样继续经营。张克刚死后,儿子无力经营。抗战时,有个福建老板叫苏定川,曾先后在桂林、贵阳办烟厂,因战乱逃难,约在1944年从贵阳迁来龙溪口,带来小型卷烟机、切烟机(各一台)、工人等,先在下正街租用房子经营,主营棉纱、针织品,盈利后又添置卷烟机2台,开办龙岗烟厂,由股东苏子牧任经理。1945年产销两旺,月产“爱丽斯”、“百吉”香烟200箱。1946年卷烟机增加到5台,苏定川自任经理,厂子迁至中正街大生堂药店房子。1950年时龙岗烟厂有职工120人。在进行社会主义改造时,苏定川所办烟厂的资产由人民政府代管(1982年全部折价退还本人)。就在50年代,县政府在接收、利用龙岗、环球两烟厂所有设备的基础上,创办了地方国营新晃卷烟厂(这就是新晃卷烟厂的来由)。
龙岗烟厂迁出“大生堂”后,又有邵阳人申茂斋、卢玉珍租此开办针织厂。以后若干年,张克刚一家败落,无人管理房产,政府便把该房子收归国有。
至于隔壁房子,原曾为曾夷清老人(现90岁,住煤炭公司宿舍)住的两栋木房(其隔壁开裁缝铺、颜料铺)。后曾家搬出,木房拆了。再以后,有洪江油商刘安庆(系刘同庆兄弟)在此修房开“洪江油号”。油号开了几年,解放后停办,亦被收归国有。
“龚信泰的顶子”:龚信泰,江西人,在此经营布匹等。其弟“龚树勋,书名“少白”,书法甚好,龙溪口镇江阁外壁所书“中流砥柱”四字即是他的手迹。清光绪甲午科优贡,曾任云南平夷县知县,戴水晶顶子。
“胡岩寿的包子”:胡岩寿,晃县人。经营旅栈,附设小吃馆,其面包质优味美,众人赞誉。
龙溪口市场的发达,除了同四川、贵州的经贸有密切关系外,与洪江油号也有直接关联。
外地聚集于此的桐油、桐籽、角棓,几乎全归洪江油号收购外运。洪江庆元丰、杨恒源、徐荣昌、复兴昌、刘同庆、大德等六家油号均在龙溪口派驻专庄,其中以庆元丰、杨恒源两家来晃设庄时间最早,而徐荣昌、刘同庆、庆元丰三家则在此常年设庄。
桐油闲淡季节,各油号从上海、汉口等地运来大批纱布等商品,赊销给各个商店,期订新油上市时付款,用以收购桐油。
洪江桐油又称“洪油”,是对四川秀山的“秀油”炼制方法加以改进加工而成的。油号,左右了龙溪口桐油市场。上市桐油大都归洪江油号收购,而后加工成“洪油”,运销江浙。(抗战时油路被切,战后桐油又转俏)
龙溪口,曾经有过市场的畸形繁荣时期,
1936年,仅龙溪口经营绸缎、布匹、花纱、百货、粮食、油盐、南杂、医药、文具、金号、牙行、筵旅等行业商店就已发展到420余户。1948年,部分商号迁出后,仍有商业店铺560多家,以绸布、花纱经营规模最大,百货次之。抗战爆发后,大片国土沦陷,战火蔓延至雪峰山麓,流亡人口大量涌入晃县县境。沦陷区的新闻、金融、工商企业、伤兵医院等机构也陆续迁入。城镇固定人口由几千人骤增至三万以上。消费增多,一度促进了商业经济繁荣,并刺激了手工业生产发展,其中手工业作坊扩增至200余家(织染为著)。远在四川、成都、重庆和贵阳、遵义、思南、镇远等地商人也纷至沓来。造成全城(龙溪口、老晃城、新晃城)大街小巷无一空屋,租金猛涨。黔东一带的农副土产,每每在场期前大量运抵晃县,船只少则20-30只,多则50余只。芷江船只亦每场来晃一次,每次20来只。洪江、常德及其他外地船只数十只。如此,每场在龙溪口停泊船只共达100余只,河面为之阻塞,商业空前繁荣。
抗战胜利时,大部分商人认为时局开始好转,物价必然下跌,因而争相抛卖存货,换入纸币,等待时机。不料抗战结束不久,国民党发动内战,滥发钞票,造成货币贬值,通货膨胀,导致这些持币商人元气大伤,有的甚至破产倒闭。解放后,国家便对工商户进行了社会主义改造,全部变为了公私合营。
二、商匪巨窝
商匪巨窝,是指龙溪口曾经是大商巨贾和大土匪的驻地。由于商业的发展繁荣,这里出现了很多大商巨贾。由于商人众多,来路亦多,于是又出现不同的商会行帮。
商会,是地域帮系组织;行会,是行业帮系组织。
龙溪口的地域帮系组织始于清代。早在同治以前就有江西人来此经商。清末,少数宝庆人来此定居谋生。随时间推移,人数日增。从而形成江西帮(西帮)、宝庆帮(宝帮)、本地帮(本帮)三个地域帮系。其中江西人最富,其实力左右整个龙溪口市场;宝庆人最多,居全镇半数以上。各帮组成同乡会,并建会馆。同乡会设首士,主持会馆。龙溪口的会馆有:两湖(湖南、湖北)同乡会会馆,建有禹王宫,奉祀夏禹为神主;江西同乡会会馆,建有万寿宫,奉祀许仙真君为神主;宝庆五属(邵阳、新化、武冈、新宁、城步)同乡会会馆,建有太平宫,奉祀关帝圣君为神主;湘乡同乡会、衡阳同乡会则附和宝庆帮。抗战时期又出现安徽省同乡会。会馆中,最有影响的是万寿宫。各同乡会都发动同乡捐献会馆基金,用以购置房地产、添买义山、兴办学校等。
龙溪口的行会,出现更早。参加行会的主要成员是作坊主。凡不参加行会的人不得在此经营。
如属于手工业行会的有:
木工、泥工行业的“鲁班会”,祀鲁班先师;
纺织业的“天星会”,祀织女星;
缝纫业的“轩辕会”,祀轩辕黄帝;
铁行业的“老君会”,祀太上老君;
屠宰业的“三义宫”,祀张飞、刘备、关羽;
理发业的“罗祖会”,祀罗祖;
染坊、皮革业的“梅葛会”,同祀梅葛。
属商业的行会有:
药店的药王会,祀医学家张思邈;
“财神会”,祀赵公明元帅。
龙溪口市场的繁荣和商业的发达,又为土匪的产生和生存提供了土壤和物质条件。龙溪口,也可以说是土匪横行之地。
一是军阀如匪。龙溪口由于具有重要的经济地位,所以又成了军阀争夺之地。1928年前,龙溪口先后被贵州军阀袁祖铭、李小渊、犹国才、蔡巨猷等盘踞,他们在此横征暴敛,拉夫抽兵,摊派钱粮,勒索民财,无所不为。
1923年,龙溪口巨商杨辑五就被贵州军阀袁祖铭以莫须有的罪名,拘押收监。尔后以7000两白银赎释。
1925年,贵州军阀蔡巨猷将两股土匪招安后,进驻龙溪口,强令商会筹措粮饷。因数额巨大,商会无力承担,商会便报县政府批准,以商会名义发行流通票,在市场上强行使用,以充分当粮饷。该流通票纯属废纸一张。
1928年,贵州军阀撤退后,湘西军阀陈汉章又接踵而至,盘踞龙溪口3年之久,人民及商户受害非浅。
龙溪口还有一位特殊人物,叫张本卿(又名张文英),是大湾罗乡毛溪村人,黄埔军校一期毕业,参加过东征、北伐,曾受蒋介石重用,官至少将旅长。因不满内部派系斗争,1933年回乡。张回乡后,最初开采汞矿、产销灯具,继而在龙溪口办“本善公司”,经营商业。他个性刚强,有股蛮劲,大胆、霸道。比如他为了能在龙溪口中截街修一座窨子屋做生意(要求有店面),就直接在一块地上修房子。而动工的这块地盘已归江西帮管辖。江西帮头目见状后,找到张本卿,说:“张本卿,这地盘是江西帮的,你怎么在这里修房子呢?”张本卿说:“我的老家是从江西搬来的,我怎么没有份?”张照修不误,江西帮拿他无法。
又如:邵阳帮有个代表人物叫佘四麻子。佘收了五、六万斤桐油,卖不出去。一天,张本卿经过佘的门前,佘喊张:“旅座,我收了这么多桐油,上当了。现在因为抗战,海关不通,无法外运,你看怎么办?”张说:“你胆子硬是小。你卖给我,我去做!”过了三、四天,外边的桐油价涨了好几倍。这时张写了一张纸条给佘四麻子,要佘交六万斤桐油。桐油被张运走了,张又没付钱给佘。就这一下,便把佘的家当搞空了,张发了大财。
但张本卿又是一个仗义之人,肯主持正义。他说:“在我所属的地盘上,我要保境安民。不许土匪作乱,不许邪恶势力发展。谁要作乱,我就砍他的脑壳”。因此他在百姓中的声望很高。而土匪却为之愤然,但谁也不敢胡作非为。县官及地方绅士也都怕他三分。张为了有一定的社会势力作基础,在晃县城里,他将搬运工人、黄包车夫等(都是出苦力、有力气的)组织起来,共五、六百人,组成工会,自任理事长。因有了广泛的社会基础,在国民党选国大代表时,张被选为晃县、芷江、黔阳三县的立法委员。成了立法委员后,张的正义感又增添了几分。
一天,有人来对他反映说:“姚祖章(跟随姚大榜的土匪)回来后,继续当匪,有10多支枪,抢物抢钱又抢人,他的老婆就是刚抢来的”。张听后十分气愤,立即表示要制服他。于是发布命令:“凡是有土枪的,必须把枪拿来打火印,登记后才能在外面使用。否则以非法藏有枪支论处。”并有意识地通知姚祖章,张准备好炉子、铁墩等设备。后姚祖章带队拿枪来打印,就在姚祖章拿枪打火印时,张立即派人将姚砍死在炉子边。
张本卿就是这样一个既霸道、又正义的人。因此,龙溪口的商界头目们对张本卿既恨又怕,于是密谋杀死张本卿。1949年元月30日(正月初二),江西帮头目张绍西、周甲太,邵阳帮的佘四麻子、杨耀华(商会会长)等十余头目共同密约湘西大土匪姚大榜,枪杀张本卿。姚大榜在利益驱使下,派手下枪法最好的吴玉清麻子(贵州高楼坪人)等8人去枪杀张本卿。他们从正月初二一直等到正月二十四。这天龙溪口赶集十分拥挤。中午,张本卿和他父亲带两卫士从新晃城过来,经过浮桥,到了龙溪口。原本是到这边来看他的油号生意。当他走到正街上截的斌星街口(原木器社弄子口处)时,张停下来买香烟,张的父亲、卫士这时已走到前边去了。姚大榜派的枪手见时机已到,立即从长衫下摸出手枪,从张的后脑打去。瞬间,子弹从张的脑门穿出,张扑通倒地。随即大街一片混乱,枪手迅速逃离,无影无踪。
二是匪如军阀。龙溪口一带,土匪猖獗。小股土匪三五成群,经常出没于城区附近的门楼坳、沙板溪一带,拦路关羊,杀人越货;大股土匪几十到几百人,沿河拦劫来往客商船只或攻打城区,抢劫商店。1915年贵州朱家场土匪头目石青廷联络大股土匪攻进龙溪口,挨家搜索,翻箱倒柜,将被劫商户洗劫一空。“大生堂”药店属富裕商户,亦经此劫,损失惨重。
1922年,春和元商店老板杨启元的孙子杨利川,被波洲匪首唐三王爷绑架五个多月。杨启元家虽交3000银两赎回人质,但杨利川深受折磨,听觉失灵,终身残疾。
1930年,彭庆昌商店老板彭厚田被“糯糯胡子”等匪众劫持两个多月,被关在薯窖里。后彭家只得以200银元赎回人质。
1934年,吴敦厚堂药店职工郑德芳往贵州万山收帐款,返晃途中被土匪拦劫,人财两空。
1942年,胡广泰商店由洪江购进4400多元的货物,运至芷江板粟坪附近时,全部被劫。其余拦路劫货事件不胜枚举。
土匪横行乡里,打家劫舍,以至田土荒芜,城乡群众无一宁日。提起土匪,人们均不寒而栗,特别是时近年关,匪患更为猖獗。
张本卿被姚大榜派人枪杀,加上“湘西事变”混乱局面的影响,土匪更加有恃无恐。他们进城强抢豪夺,奸淫烧杀,无恶不作,以至交通梗阻,行旅绝迹,各油号分庄纷纷收束停业。大型批发商号关门闭户,暗中疏散物质出境。以至晃县境内物质奇缺,人们生活困难,市面气氛紧张,社会秩序混乱,人心惶惶,商界对此焦虑万分。在这种情况下,商界中就有人在想:姚大榜出身绿林,名噪匪群,拥有一股地方恶势力,且又参加了以杨永清为首的楚汉帮会组织,彼此勾结甚密。如果有变,后果不堪设想。与其贻患,不如豢养。如豢养起来,既可让姚大榜不生异端,造成祸害,又可达到以匪治匪的目的。政界人物对姚大榜也有类似想法。于是,1949年4月,县长唐振之便主持召开相关会议,县党部、参议会、商会、银行、邮电等部门及地方绅士参会,议定请姚大榜出山,维护地方秩序。姚大榜于是名正言顺地纠集匪众,荷枪列队,在鞭炮声中,耀武扬威进驻城区。不久,杨永清为扩张势力,以芷江警备司令的名义,委任吴炳麟(原国民党军队团长,卸任后回晃任自卫大队队长)为保安第一团团长,驻新晃城;委任姚大榜为保安第二团团长,驻龙溪口。形成了隔河而治的局面。
姚大榜,方家屯乡杨家桥村姚家垅人。生于1882年(清光绪164年),生历清末、民国、新中国三个时期。死于1950年12月25日,终年68岁,为匪50余年。姚被作为晃县巨匪载入《湖南省志》。姚为匪西至贵州黄平、施秉、镇远、三穗;北至贵州铜仁、江口、思南、印江、沿河、松桃,四川秀山、酉阳,湖南凤凰、麻阳;东至湖南怀化、黔阳、洪江、会同、靖州、通道;南至广西三江、桂林,贵州锦屏、天柱、剑河等四个省33个县市。主要活动在湘黔边界的晃县、玉屏、万山三角地带。他为匪期间,长期占用民房500多间,烧毁民房2000余栋,抢杀猪、牛、羊无法统计,被他杀死的人,有原国民党旅长(张本卿)、红军战士及贫苦百姓数千人。强占民女难计其数,有名有姓大小老婆5人。拥有稻田1200余亩,房屋30余间,金银财宝无法统计。是《湘西剿匪记》、《乌龙山剿匪记》田大榜的原形。他天生叛逆,好斗施暴,贪财好色,又赌又抽,是一个具有“传奇”色彩的人物,人称“榜爷”。姚大榜曾经常被龙溪口商号老板请去押送货物,从中获利,1917年还当过保商大队队长。姚大榜生性为匪,白天是保商队,晚上就成了土匪。1918年,在商会会长交替之际,姚大榜把保商大队的武装拖光,又落草为寇,使商团武装组织名存实亡。
1949年,大榜此次再度出山,任保安第二团团长,盘踞龙溪口后,其亲信爪牙,哥儿兄弟遍及城内每个角落。他们招摇撞骗,今天借钱,明天赊货,勒索钱财。并胁迫群众参加帮会,勒令大家交钱。被挟入伙者众多。有的商店老板为保全家财,也被迫加入帮会(交钱多的被称“大爷”,交钱少的被称为“兄弟”)。姚大榜匪部的全部给养费由全镇商民共同负担。西帮油号管事张少熙等专为其筹资捐款。姚大榜如此明摊暗索,巧取豪夺,龙溪商民怨声载道,痛恨有加。
1950年,解放军进晃剿匪时,把姚大榜追得东逃西窜。12月25日,姚带着残匪窜到兴隆十家坪坡上,打算从蒋家溪横渡舞水河。谁知,深夜激战时,被我解放军和民兵乱枪射击,姚惊慌失措,从船上跳河,淹死在舞水河中。次日清晨,我方在河中小沙洲的芦苇边发现了姚大榜的尸体。
三、红色驿站
1935年,红军长征时。贺龙、肖克将军领导的红二六军团来晃过境。1936年1月2日(农历1935年12月初8)中午,红二师进晃。龙溪口上空突然响起几声枪声,市上顿时人声鼎沸,人群蜂涌。片刻,红军先头部队即出现在大街上。接着后续卫部也从龙滩坪缓缓进入城区,11月3日,红二军团和红六师亦抵龙溪口。部队分驻塘坎上、甘家桥、大湾罗、毛溪、水洞、坳背罗、大洞坪、白岩湾、杨家桥、土地坳、大树湾、石坞溪等地。任弼时、贺龙驻“春和瑞”商号楼,军团司令部也设在这里。红五师到老晃州后,部分分驻兴隆街、塘湾河、长乐坪,部分驻酒店塘、大鱼塘,以一个营西取玉屏。红军军团驻暮山坪、波洲至晃州一线。红军在城内设岗布防,控制了龙溪口营盘坡制高点,并在县城张贴安民告示,刷写标语,进行宣传。不一会,城乡居民奔走相告,人心顿安。龙溪口各商店恢复正常营业。人们兴高采烈,挂起了写有“欢迎劳苦功高的红军”的红旗。
红军进城后,除暴安良,扶危济困,劫富济贫。在龙溪口商人唐万盛家设立“没收委员会”,没收豪绅不义之财。大资本家庆元丰油号驻晃分庄总管事率众出逃,红军将其隐藏的白糖、美孚洋油、一桶银元及未卸船的两船黄州布全部没收,分发给贫苦群众。在暮山坪一带,没收了五个地主的稻谷489担,分给贫农,还镇压了国民党政府贪官师爷唐昭卓和洞坡反动头目杨东源,为民除了大患。红军所到之处,倍受百姓欢迎。妇女给红军洗补衣服、做军鞋。男的给红军当向导,还有100多人参加了红军。
红军到晃后,尾随之敌为李觉纵队、陶广纵队。1月4日李觉派保安十三团一个营渡舞水,占新店坪便水后,担任警戒,架设浮桥,保障主力渡河。陶广纵队从芷江绕道经米贝、中寨、禾滩,欲包围红军。红军发觉,于4日在春和瑞司令部召开前敌委会议。书记任弼时,委员贺龙、肖克、关向应、王震、李达、夏曦、张子意等参会,研究开辟湘黔新苏区事宜,部署便水战斗。1月5日便水开战,歼数千人。考虑各种因素,于8日拂晓红军撤离晃县,向玉屏的田坪、田冲方向挺进。
当时的春和瑞商号已出租给贺定荣作“济荣发”盐店。贺定荣为人正直,事前未曾出走。红军来后,积极主持为红军募捐款项,共捐8000多银元。红军临行,贺龙赠一茶壶给贺定荣。
四、宗教聚地
龙溪口的商会、行会建立以后,各个商会、行会都有自己奉祀的神主。其中各商会还有自己的会馆,如禹王宫、万寿官、太平宫等。另有灶王官、镇江阁、五通庙、姚氏宗祠等。这些都属中国及本土道教文化系统,崇拜先王、先祖、英雄、师祖等。
印度佛教也于唐代以后传入晃州。现龙溪公园旁边半坡曾有佛寺。现迁建为燕来寺。
随人口的不断迁移,来晃的人越来越多,基督教信士也迁来晃州,形成了基督教人群。现在老街建有基督教堂。
伊斯兰教信士(蔡家等)最初迁到杨家桥村蔡家等处。后陆续进驻龙溪口,在龙溪口也形成了伊斯兰教人群。
因此,可说龙溪口是四教汇聚之地。它们相互并存,相得益彰,形成了龙溪口四教并存的局面,构成了龙溪居民不同的精神支柱。
龙溪口古城的特色是什么?价值在哪里?
可从如下几个方面来概括:
(1)龙溪口是湘黔边界的一个古商埠。由于地处中原地区和大西南的结合部,在湘黔边界,所以它是中原文化、楚汉文化与西南地区少数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地方,是地域文化融合之地、民族文化融合之地。
(2)龙溪口是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一个古商埠。当时正值明末清初,处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过渡,资本主义开始萌芽的时期,所以这是封建文化向资产阶级文化方向发展的历史见证,是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活化石,是历史文化融合之地。
(3)龙溪口是多种宗教并存的一个古商埠,在这里四种宗教汇聚,和谐共存,是宗教文化融合之地。
(4)龙溪口是南方丝绸之路的一个古商埠。舞水是我国南方水上丝绸之路的一部分,龙溪口是重要码头和驿站,是“水上丝绸之路明珠城”,中国文化、西方文化在这里流淌,从这里穿越,并产生融合,是中西文化融合之地。
总之,龙溪口是各种文化交汇融合之地,是古夜郎对外开放的窗口之地。
一、二百多年过去了,我们今天走进龙溪口,看到墙头上伸出了青草,布满了青苔,一种沧桑之感就会油然而生。特别是当我们走进这座古屋(龙溪书院),就仿佛走进了历史的隧道,我们现在正在这历史的隧道里面慢慢地回想,细心地聆听。
回想龙溪口,又使我想起《三国演义》的开篇词:
“滚滚长江东逝水,浪花淘尽英雄。是非成败转头空,青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。白发渔樵江渚上,惯看秋月春风。一壶浊酒喜相逢,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谈中。”
龙溪口给我们造就了什么?留下了什么?
首先,龙溪口给我们造就和留下了:
一座驰名古镇——龙溪古镇
一件湖南省历史文物(龙溪口古商号建筑群被列入湖南省历史文物保护单位)
一座湖南省历史文化名城(新晃县城被列入湖南省第四批公布的历史文化名城)
其次,龙溪口造就和留下了一种性格:开放、包容、礼让、好客。一种精神:谦虚、开放、自信、自强、包容、合和。
这种精神,我们也可以称之为“新晃精神”。让我们继续发扬这种精神,让今天的龙溪口再放异彩,重铸辉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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